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杀 年 猪 过 大 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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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8-2-5 21:20:41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文/沙忠贤

腊八节过后,年的脚步越来越近,年货开始上市,人们就开始置办年货准备过年了,在诸多的事情当中,杀年猪是最大最重要的一件事。


在我小的时候,家中每年都要杀一头猪,用来过年。年猪的事,父母从春上就开始筹划了。每年开春,父母总会到猪集或者在乡村邻里那,挑选两头条张好、毛色嫩的小猪娃买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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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我们家九口人,孩子多、劳力少口粮欠,粗粮淡饭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,正常是杀不起年猪的。可母亲为了让家人过年时能吃上肉,从来舍不得把泔水倒掉,家里再没钱,也会暂时赊着买回两头小猪娃来喂养。本来日子紧巴养一头猪也可以,但是按照当时国家政策规定,养猪户必须卖给公家一头。母亲辛辛苦苦养两头猪是为了卖一头顶任务,用卖猪的钱买些油盐酱醋和换季衣服,另一头则可以过年时杀掉给我们大人孩子开开荤。


活蹦乱跳的猪娃刚来我们家时,比较认生,在母亲和我兄妹的悉心照顾下,经过一段时间便与我们亲近起来。只要听到我们的呼唤,便会撒开四蹄疯跑过来让我们喂食,吃饱后睡在太阳下让我们挠痒痒。从此以后,母亲总会利用在生产队干活歇息时撅猪食草,甚至整个夏天从不睡一个午觉,挎着竹笼背着背篼到野外去撅。我们兄妹也会利用下午放学后的时间,挎着竹笼背着背篼去野外撅猪食草。回来后用刀铡碎,放在锅中煮熟,一瓢一瓢地喂。春去秋来猪渐渐的长大,天一冷就开始加食,喂些糠麸增膘,到寒冬腊月时,两头猪都长到二百多斤了。


那时人们的生活相当贫困,常年以高粱、玉米面饼子和少量麦面为主食,蔬菜也只是自己种的一些四季菜,平时很难见到什么荤腥,所以唯一的盼头就是过年时节杀年猪,开开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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杀年猪时,大人们总会选在腊月二十三祭灶这天。凡是杀年猪的人家,提前商量合作在一起,请了杀猪把式,早早的就准备杀猪用具了。到了杀猪那天,大人们天麻麻亮就起床,把杀猪用的案板,汤猪用的大锅或大瓮拿到选好的场地,还搭一个挂猪用的架子。母亲从井中绞水往回担,奶奶就开始烧汤猪用的开水。和别的小孩一样,我也不例外,特别兴奋,起床很早,跟着大人后面忙前忙后,准备麻绳、刀子、猪毛刮。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,请的杀猪把式也来了,就开始抓猪。四五个大汉一拥而上,拽腿的拽腿,抓尾巴的抓尾巴,把猪放倒拽来,按压在又宽又长的案扳上。


每当猪开始哀叫时,一个人急忙上前,用一头系着短木棍的绳子死死扎住猪嘴。杀猪把式很快赶上来,按压在猪头上,一手操刀,另一只手在猪脖子上按一按,找到下刀的位置,“噗”的一刀下去,猪尖叫一声,鲜血顺刀喷涌而出,我早准备好了接猪血的大盆,猪血接了半盆,也溅了我一腿。杀猪把式用刀在猪血上画了个十字,怕猪血凝固,然后我就急忙端回家让母亲做猪血。这时母亲总会在灶神那焚香烧纸祈祷一番,说是给灶爷领生,嘱咐灶爷保佑我家槽道兴旺、来年喂的猪健健康康、膘肥体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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猪在断断续续的哀叫声中咽了气,杀猪人在一个后猪腿上割开一道小口子,拿出一根一头呈圆环状的细钢筋棍,约有五尺长叫捅肠的东西,伸进刚割开的口子内,在另一个人的引导帮助下,贴着猪的内皮既谨慎又用劲地捅着,从后猪腿一直捅到耳朵,换个方向,通过猪的腹部,又捅到猪的另一只耳朵,接着再换方向,猪身各处都要捅到。


这时各家烧好的开水已经从屋里担来,倒了一大锅。杀猪人要试水,水温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,太高了会把猪皮烫红,太低了猪毛汤不下拔不掉,这需要经验。只见他舀两三勺凉水倒进滚烫的水中,把捅肠伸进大锅的开水中,搅了几圈,立马取出用手摸摸捅肠上的水珠,很自信的说可以了。人们就从猪头开始,把猪扔进滚烫的开水中,开始翻着个儿,半截半截的汤,过了一会儿,当人们用手抓猪头上的毛能很容易拔下时,就掉个头,汤猪的后半截,这时水有些凉了,再添一些开水,继续汤直到猪全身的毛都很容易脱落时,就把猪抬到案板上拔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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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杀猪人就在捅猪时割开的口子上吹气,刚才的捅身是为这时的吹气做准备的。吹气都是杀猪人来做,一般还要一人配合,在杀猪人鼓起腮帮用尽吃奶的力气吹时,另一个人要拿根棒槌在猪的四身,或敲、或打、或刮,这叫引气。不一会儿,猪的身子就像皮球一样鼓了起来,然后把吹气的口子用绳子扎住。杀猪人用手背擦擦沾上猪血的嘴,又吆喝着给猪拔毛了。这时猪各个地方的皱褶都没有了很容易拔毛。然后大家拔的拔、刮的刮,一会儿猪身上的毛所剩无几,人们把猪的两条后腿筋挑出后,又用肉钩挂在架子上继续搭理,直到猪毛拔尽,皮被刮得白白亮亮时,杀猪人就剁猪头、旋项圈。父亲把猪头提回,用绳子吊在房檐,我则把项圈赶紧拿回去,让母亲做菜。紧接着开膛、破肚、翻洗肠子。这时我们孩子们则争抢着吹猪尿泡,在一边玩去啦,大人们也不管我们,继续干他们的活。清理完内脏后,就开始卸肉了,杀猪人把猪肉从猪的脊梁骨劈开一分两半,这时一头猪就杀完了,接着又开始杀另外一家的猪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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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猪杀完,到了吃饭时,母亲已蒸好了鲜嫩的猪血,锅里炖好了和着大肉片的萝卜菜,一种沁人心脾的肉香味扑鼻而来,早惹得我直流口水,恨不得赶快吃。可母亲却派我姐弟分头给村里没有杀年猪的人家送肉菜。吃饭的时候,凡是当天杀猪的人家,都把饭菜端在一起,不分男女老幼,一齐上阵,屋里屋外热乎乎的往炕上一坐,喝着小酒,吃着鲜肉,吆三喝四,猜拳行令,不用谦让,不用行礼,充满着欢乐和喜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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猪杀完的往后几天,父亲把刀磨利,把猪先卸掉两个后腿,然后两个前腿,再以后切下排骨,里脊,分成十几个小份子,让我和哥哥分头给没有杀年猪的亲戚朋友送,经这样一送,大块猪肉已没有多少了,但猪头、下水、猪腿儿都还在,我们家也算过了个‘肥年’。


那时我盼家里杀年猪,盼得如饥似渴,不仅是为了能吃一顿肉,更主要盼的是那种欢乐的气氛,那份邻里和谐的真诚和豪爽。现在日子虽然好了,平日也能吃上肉了,但村里大多人都客居县城,人去房空,很少杀年猪。再也感受不到杀年猪的快乐,以及那浓浓的乡情和亲情,年味似乎更淡了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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